八月的记忆

半江瑟瑟 · 发表于 2012-8-18 21:13:5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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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很小的时候看过一部电影，其中有一个情节，在环形的越往上越见陡峭的跑道里，一些人骑了单车，用力晃上了跑道，爬上了“墙壁”。有时候，我感觉人生就是无数个这样的跑道，即使我们不是时时在用力攀登，我们也是凭借了某种过往的习惯所产生的惯性，在这个环形的人生跑道上不停止地循环。 ---- ----题记
　　
　　记忆中，每年的八月都是暑期的当中。在远去的少年时代，暑期是我们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光，
　　
　　每年在经历过暑假前的最后一次考试之后，我们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。小河在欢唱，蝉在鸣叫，瓜果飘出诱人的香味，就连地里的玉米也伸展着它狭长的手臂，为我们指引蚂蚱飞离的方向。这么多的童年趣味，只放学后的时间，我们是无论如何也咂摸不尽的。于是，放假后只需几日的功夫，田地里，小河旁，山坡上，沟渠边，就连几里外的山上，也到处都留下了我们的身影和足迹。
　　
　　母亲并不放心我们在村子外到处疯跑，在母亲的要求下，我们将探险改成了串门，在村里大街小巷地逛，找一些我们觉得有趣的地方。
　　
　　老屋的房子一般是三间半的构造，由院子走进家里的，是叫进间。进间有锅灶，正冲着门，有一扇木制的窗户，窗户是上下的结构，平时一般关得严实，细密的木框组成的窗户，将外面遮挡得严严实实。但这个窗户却是可以打开的。开窗的时候，只需将上面的一扇用木板撑起来，窗外的世界就柳暗花明了。我和双喜他们就经常地从这个窗户钻出去，到达双喜家里幽深的后园。
　　
　　双喜跟我同岁，我们的父母都属于本家，原本交往也不浅，因此，对于我窜到双喜家里去玩，母亲是放心的。但放不放心毕竟是母亲的事情，我跟双喜他们却只管撒开脚丫子，在双喜家的后园里玩个昏天暗地，常常连回家吃饭也要母亲喊了再走。
　　
　　后园里有很多高大的树木，地上长满了草，虫子藏在草丛里，不时发出清幽的叫声。我们在大树下搭好了锅灶，拔一些野菜，用稍尖的石头把菜碾成一截一截的，再放到锅灶上，假装拉着风箱，将菜做熟。碰巧一只蚂蚱蹦了过来，双喜手疾眼快地将他捉住，放在锅里，说要一起做熟了吃。蚂蚱在双喜的手里奋力蹦着，寻找逃走的空隙，双喜说我们多捉一些吧，他拔了一根长长的毛草，用没有毛毛的一头，从蚂蚱脖颈处穿过。我们也都四处散开，寻找蚂蚱。捉来的蚂蚱有各种样式，我们也分别用毛草串成一串儿，到后来，也忘记了要放在锅里去烧，只顾拿着这一串蚂蚱玩了。蚂蚱在毛草上拼命地蹬着，力气越来越小，嘴里居然吐出了些黑褐色的汁液。这是什么？是蚂蚱呕吐了，还是它们的血呢？我拿了回家问母亲，“谁知道是什么东西。”母亲只说了这一句，便将我的一串蚂蚱扔进了鸡窝里。
　　
　　有时候我们也抠知了。雨后，如果你仔细留意，地面上会有很多黄豆大小的洞，那就是知了从地下通往地上的出口。运气好的话，你拿一根细的树棍，沿着这黄豆大小的洞抠下去，用不多会儿，你就会发现一只颜色发白的知了幼虫，翅膀刚刚长出很小的一截儿，出现在你的面前。但大多时候，我们抠很长时间也一无所获。这样的洞口，往往比较宽阔，当我们徒劳地忙碌之后，抬头，就能在对面大树粗壮的主干上，发现一个黄褐色的蝉蜕。这是知了褪去的壳，开始还是软的，很快壳就变干变硬，只六条腿末梢处尖尖的部位，还保持紧紧勾住树干的姿态。这时候的蝉，早爬到了头顶的树上，长出了有力的翅膀，自由歌唱了。
　　
　　但这样的趣味，却在我们逐渐地成长中失去了对我们的吸引力。我们的目光，开始望向村外，那条通向远方的柏油路。每年暑假的时候，镇上的邮差都一身青绿地骑了他的车子，来往在这条路上。
　　
　　八月的乡村是闭塞的，没有电话，唯一与村子外联系的就是书信。位于青春期的我们的暑假总是因为对学校和朋友的思念而愈加漫长。我不知道别的同学是如何渡过暑假的，我的暑假是在一种无聊和漫长的等待中渡过的。作业总是少的，乡村的物事已经处于我的兴趣之外，无论我曾经是多么疯野的一个丫头，我终究会变得安静和沉默。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做在母亲房后的河边，看雨后的河水，想一些遥远的事物，然后漫不经心地对身边人的讨论，作出一个自己似乎在关注着的表情。
　　
　　每年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会在这个时候下达，村子里负责送信的是一个受人尊重的大爷，每每遇到要送达的通知书，他总是眉眼里含了笑，对着孩子的父母连连夸考上大学的孩子有出息。他要送达的除了通知书也有书信，我们这些年青人在村子里都是不被人知晓的，遇到不知道是谁的书信，他总是打听了又打听，直到弄清楚为止，他记性很好，再要下次，他已经直接就可以把信送来了。我却是不想让他声张的，在这个闭塞的乡村里，书信只是家书的代名词，至于书信所包含的与我们有关的友谊，在乡村，却是极其奢侈的，近似于可有可无的一种消遣了。
　　
　　读书时代与老师和同学间的情谊，总是与很多美好的回忆相连。尽管在放假前没有一丝对学校老师和同学的不舍，但漫长的暑假，还是让自己回想起很多学校生活的细节。那样的一种想念着的迫切，竟然与曾经学过的一篇课文中的情感相似。记得曾经学过一篇《我的老师》，文章中写作者在暑假时，因为十分怀念学校的生活，竟然夜里爬起来就要走，去找自己的老师。整个暑假，怀念老师的时候并不多，大多时候，我是在对同学和学校生活的怀念里来设想未来的学习生活。新的学期，哪个老师会换？新换的老师是怎样的性情？会调换我们的座位吗？某某同学会不会还在我的座位后面？带着这些疑问和好奇，八月慢慢送走了炎热，带来了立秋后的第一场清凉的雨。
　　
　　临近开学的时候，新的书本和饭具衣被已经备好。信心满满的，只待开学的那一天了。
　　
　　十多年一晃就过去了，天气似乎越来越热，暑假也越来越长。漫长的暑期中，各种辅导班此起彼伏。很多同事都在假期送孩子去参加各种特长的学习。我却在整个假期与孩子们行走在城市与乡村中，这里三天，那里两日地来回住着。进入八月，日子过得飞快，临近开学的半个月，是一定要带孩子们预习新的课本的，但这学习也是很短的时间，每日完成一定的内容即可，毕竟是假期，休息是主要的。在这样学一点赚一点的心态中，居然也感觉到了孩子们的进步。
　　
　　离开学还有三五日的时候，按照惯例带孩子们去买新学期用的工具，孩子们也在长期的自由后，对于新学期的学校生活更加期待，开学前一天，让孩子们把书本作业和学习用具都整理好，准备第二天一身齐整地上学去。
　　
　　每一年在属于八月的记忆中，慵懒和自由都占了多半，无论是儿时懵懂的玩耍，还是青春期深情地回忆，在看似懒散的调节和准备中，其实脚步并没有停下，我们在心里默默积蓄了情感和力量，在生命的这个环形的跑道上，精力充沛地冲向九月的更高点。
　　
　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