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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老家烟台招远,某媒体发布了一篇新闻,标题《招远一人被烟台市委市政府通报表扬!》。
新闻发出后,下方评论留言却是无尽的讽刺。
从走出家门上大学开始,我走过很多城市,有大有小,或繁华或破败,官与民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,在这些城市普遍存在。
但在招远,这样体现矛盾的声浪仿佛更强一些,市井小民无处表达的愤懑也更多一些,站在招远的街头上跟人聊聊天,你会发现,几乎每个人都有各种不同的诉求或不满。
01 产业,与贫富差距
我的老家招远,是全国闻名的中国金都,早从八年前开始,就高居全国综合实力百强县第34位。
连年工业百强县、营商环境百强县,这样的发展势头不可谓不猛,从一开始就压了周围小兄弟半个头。
招远多矿,全国闻名的金矿养活了大半个城。
招远分为南乡和北乡,北面乡镇多金矿,南面乡镇种苹果,自上世纪90年代后,多金的北乡往往诸多祸端,却拉动了整个城市的GDP一路疯涨。
十年前,这座城市就已是屡见豪车,最早的玛莎拉蒂、最拉风的奔驰大G、满街KTV夜总会灯红酒绿,还有从全国各地传播过来的红灯区。
对这座小城市来说,繁华往往带来的是更多危机。就如同百强县榜单上,招远永远在第34名左右徘徊的排名一样,这座城市似乎早已经到了瓶颈。
很多本地的人们会说,招远的繁华仅仅依靠金矿,其他产业的发展让人提不起一丁点兴趣。而官员,却如同流水一般,靠着金矿一再升迁,留下来的,仅仅是被金矿污染了地下水的小市民。
你看,这是一个传自悠悠众口的矛盾。
发展不均,往往带来的是贫富悬殊。
北乡的人们早年间靠着金矿一夜暴富,南乡的乡间野民却无能为力,靠山吃山,山上只有果树。采摘下来的苹果堆在冷库里已经半年,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,是远大于疫情的灾难。
这些同属于“百强县”的人们,既没有头脑,也没有胆量,北乡的富裕是他们一生跋涉也无法到达的彼岸。跟“百强县”丝毫扯不上关系的人们,眼看着这座城市里高楼一栋比一栋更高,自己的存折却一天比一天更薄。
你看,这又是一个无法调和的矛盾。
02 失去底蕴的民风
在招远生活,你会居住很多年仍旧找不到归属感,繁华又浮躁的社会使这里更像是个小烟台,车流滚滚,人声鼎沸,但转过身来你才会发现原来这只是一个县城。
在佳乐家买年货,一个迎宾小姐姐帮忙把满满一车年货送到门口,又安安静静地陪我等车,直到把所有东西都放到车上,才肯放心离开。
我很感慨,这座城市里终于展现着朴实好客的民风,但一转过身,又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。
开出租的师傅喋喋不休地扯着嗓门,别看我的车破,这是全招远最贵的出租车!十几万的现代索纳塔!我光改装这套音响就花七八千!
我这才发现,原来我忘了,吹牛,毫无目的的吹嘘,才是这座城市的市井小民之间最大的共性。
人们往往在意的更多是面子。
乐善好施、见义勇为、城市大义……这是鲜少有人提及的东西,人们往往只关心自己,与己无关的事情,更多人愿意高高挂起。
贫富之间存在着一道无法逾越的禁区,吹嘘,害怕被人揭短,这更像是人们面对不可辩驳又无法调和的社会矛盾时,表达的一种无处安放的慰藉和希望。
就如同本文开头的那些留言评论,或是随处可见毫无目的的吹嘘,恰恰体现着人们被莫名的压力驱赶着不得不前行的焦灼状态。
每个人各自肩负的巨石各不相一,但归根结底,可能还是源于安全感、归属感的缺失。
那些因为发展不均、贫富差距,常年累积下来的心理落差,造成了这座城市的劣根性,从未变过。
人们好学,但偏执,朴实,却爱放空炮,彪悍,又色厉内荏。
我爱招远,这座生我养我的小城市,承载了祖父辈、父辈以及我,几代人的辛酸记忆和美好希望;我理解招远,毕竟迷茫是人类永恒的焦虑,挣扎在底层的卑微的小角色更加看不到曙光;我期待招远,但却只能看着它原地踏步,却无能为力。
狠下心来讽刺它,批判它,但我仍相信,更多招远人能够理解我做这篇文章的初心。
西西弗斯之所以成为传说,不在于他真的把巨石推上山顶,而在于他肩负的那些磨难。
我仍旧期待未来的招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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